现代都市真的容不下一个百年“鸟市”吗

　　这些天，古都西安的市民纠结于一个话题：起源于明清、至今有上百年历史的集市“西仓马路市场”，面临着被集中整顿，甚至可能被局部取缔的命运。这个每逢周四、周日“档子”时热闹非凡的“马路市场”，成为城市管理者的心头病。近日，上百张盖着7个部门公章的通告贴满西仓和旁边的劳武巷。管理者将对这一地区集中整顿，取缔占道经营、无证经营等。

　　西仓鸟市是西安规模最大的鸟市，也有些卖古老旧件、新奇玩意的，成为很多老西安线下“逛淘宝”一样的生活方式。只要占道经营、制造拥堵、脏乱差，不管有多久的历史，多大的名气，都不能成为存在的理由。政府采取一些整顿措施，也是城市管理的应有之义。“整治的重点主要是出店、占道经营行为。依法取缔无证经营、依法拆除乱搭乱建、依法整治乱泼污水乱倒垃圾、依法整治乱停乱放车辆等”。谁能说这种乱象不该整顿呢?

　　但一纸通告还是激起千重浪。市民们忧虑的是，会不会像此前那样，“一整没了”?借着规范化、秩序化的名义，把大量摊位扼杀掉；借着有证没证的借口，把街面净化得毫无生机；借着拆除乱搭乱建的理由，把西仓的符号价值彻底抹杀掉……说白了，西仓市场的“生气”就在于马路市场略缺秩序的热闹，什么都规范了，“乱”是不乱了，活力却没有了。整顿后的西仓，还是我们需要的西仓吗?

　　表示如此担心的，不只是西安市民，网络上很多各地的“吃瓜群众”遥相呼应。在快速城市化、大开发的过程中，很多地方的老百姓，都有过眼睁睁看着身边一些“老传统”被消灭的经历：很多五味俱全的世俗生活，被修剪扫荡得一干二净；城市面貌是有了，历史感、沧桑感，统统都没了；搞得千城一面，庸俗不堪。

　　关于西仓的话题讨论，已经超出市场本身，而是击痛了中国城市化建设中一个共同的痛点：现代化的大都市，能否容得下一个百年的“马路市场”，以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既有秩序又有“味道”?现代感十足的城市里，怎样通过对于历史底蕴、世俗生活的留存，葆有一份情感皈依?

　　对于公众的反应，政府不能只看成是一种“舆论过虑”，更要看成是大家一种基于经验的隐忧。“一放就乱、一抓就死”，一座城市，尤其是一座有着历史底蕴的千年古城，它的现代化建设，不能只剩下一栋栋仿古建筑，还要有很多生活的气息，很多生活本身所承载的文化。

　　现代人再“现代”，也要有世俗的生活需要。“没了这些西安还是西安吗?”市民的疑问，是每一个城市管理者都应该扪心想想的命题。把一个百年传统，毫无违和感地融入城市的现代化进程当中，有所扬弃，有所传承，需要智慧，也需要耐心。要警惕“轰轰烈烈的三个月大整顿”带来的负面效应——为了城市干净拆起来畅快，拆来拆去只剩下钢筋混凝土的冰冷，也就后悔晚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