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梦最美

　　城市还是农村？“蚁族”的前途两难反映了城乡巨大差距

　　郑毅：我们这次访谈的主题是“共话最美”。在调研过程中，“蚁族”的生存状态是怎样的？他们对生活之美的憧憬又是怎样的，能给我们简单描述一下吗？

　　林小芳：我们在调研中发现，“蚁族”是矛盾的综合体，一方面，确实如《“蚁族”》一书作者廉思所言，这个群体与蚂蚁具有相似的特征：高知、弱小、聚居，也就是说，知识层次较高，却经济收入低微，生活空间逼仄，所以他们生活满意度较低，社会不公平感强烈，安全感缺乏，焦虑程度高；但另一方面，在这样一种窘境之下，他们身上却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难能可贵的自信与坚毅，他们始终怀揣梦想，相信当下的窘境是过渡性的，他们坚持奋斗，希望通过个人努力来改变境遇。我将“蚁族”这样的一种生存状态与精神状态概括为“身上有痛，心中有梦”。

　　郑毅：“身上有痛，心中有梦”，“蚁族”的梦想与现实之间存在着巨大的落差。卢梭曾说过：“痛苦的成因在于愿望与能力的不对称”，“蚁族”之痛是不是其自身定位不当造成的呢？比如说，我看到有些媒体上说，“蚁族”应该离开大城市回到家乡工作，不能一味为追求理想耽误自己的生活，你对此是怎么看的？

　　林小芳：城里还是老家，这个问题在调研中多次交流过。有媒体说“蚁族”应该回老家回小城市生活，这听起来很美。但现在的大学生都是在网络、手机的伴随下成长起来的一代人，肩膀上长着自己的脑袋，会用自己的眼睛去了解外部世界，知道城乡之间的巨大差别，知道中国东西部的巨大差别。胡鞍钢曾经调侃说“一个国家，两种制度”之说，指城市与农村的巨大差距。

　　郑毅：相信受访者对这方面的体会非常深刻。

　　林小芳：是的。有一位接受访谈的“蚁族”说：如果小城市、城镇、农村的发展机会和生活配套设施与城市一样好，谁愿意踯躅漂泊在异乡的街头？先在小地方的资源与大城市相去甚远。所以，他说：老家肯定回不去了，但要在城里扎下根来，还困难重重，前景迷茫。

　　郑毅：由此看来，大学毕业生之所以会成为“蚁族”，原因也是多方面的。

　　林小芳：是的，尽管少数“蚁族”可能个人不够努力，能力比较有限，定位不够准确，心态不够端正，但我们也不能将社会结构性的问题个人化。从政府来说，公共产品供应相对不足，使得“蚁族”须以一己之力面对住房、教育、医疗等重压，个人努力、个人奋斗走向境遇改善和向上流动之路还不顺畅；从社会来说，社会各个阶层之间还没有建立起相互调适、相互妥协和利益互惠的机制，使“蚁族”在对正式政治过程的参与和对经济利益的分享不够；而在伦理层面，市场经济条件下货币化对传统道德和价值的解体功能，更是加剧了“蚁族”的生存安全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