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不懂鲁迅到底应该怎么办

　　10月19日，是鲁迅先生逝世80周年的日子。那段时间，有很多夜晚，在临睡前，我都会找出一两篇鲁迅文章读一读，然后再想一想。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真正读懂鲁迅。尽管每到一个与鲁迅有关的时间节点，都有各种关于鲁迅的文字密集呈现，但给我的感觉，完全可以套用鲁迅那句话——“你不说我倒还明白，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这一次，今日头条也很会抓节点抢热点，为纪念鲁迅逝世80周年，推出一个“2016鲁迅文学大数据解读报告”，声称是基于5.5亿用户的阅读轨迹，来呈现2016年鲁迅在今人心目中的最新印象。我非常迷信大数据，仔仔细细看了这个复杂报告，感觉连大数据在鲁迅那里也失灵了，并没有挖掘出多少具象准确的信息，很多东西给人感觉甚至有悖于常识判断。

　　比如，这个报告说，最受关注的鲁迅著作是《中国小说史略》，竟然超过了《呐喊》和《彷徨》的关注度总和，学术著作比大众文学还受关注，说实话，我不相信。这个报告还说，关注鲁迅的人群以青年为主，主要是鲁迅作品有励志作用，对此，我就更不以为然了。我觉得，在大多数人心中都有一个“愤怒的鲁迅”，而不是“励志的鲁迅”。

　　事实上，长期以来，也都是读鲁迅文章的人很多，读不懂鲁迅文章的人同样很多。当然，鲁迅从来都是有争议的，赞他的，黑他的，在他生前死后，也从未停息，而且一定还会延续。但是，现在也到时候回答一个问题了，那就是“读不懂鲁迅到底应该怎么办?”

　　首先不必焦虑，特别是年轻人。鲁迅在《致颜黎民》的信中早就说过，“拿我的那些书给不到二十岁的青年看，是不相宜的，要上三十岁，才很容易看懂”。还不怕被笑话，我现在都年过四十了，本该不惑了，但对鲁迅的文字依然有太多迷惑之处。一方面是因为我才疏学浅，另方面也必须承认，鲁迅本身就是带有不确定性。不论是他的文本，还是他的人生，都太深刻，太丰富，太具内涵，这一切，自然就让看待鲁迅具有无穷的可能性。

　　回忆起我的教师生涯，我觉得最失败的，也就是讲不好鲁迅的文章，因为我对鲁迅的价值判断带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即便是现在，我依然认为，鲁迅极其独特，又无比复杂，看待鲁迅，再去重复别人说过的观点看法，再去用一些新的理论概念进行对接附会，而无法形成自己笃信的独立判断，实在没意思。

　　其次，我想强调的是，不去神化鲁迅，但更不可怀疑鲁迅的价值。关于鲁迅，过去人们说得已经太多，接下来还会无穷无尽，这是因为这个人的文字、人生和思想值得叙述。曾经，我也试图在林贤治、孙郁、周海婴、赵瑜等人的文章中寻找到一个自己认为是真实的鲁迅，但到现在，都失败了。我承认，作为一个阅读者，囿于智识，终有一些人会成为生命中一个永远解不开的文化之谜，但也正是这样的人，可以让自己在每一次安静触摸他的文字和思想的时候，都能拥有一个欣赏文本的新天地，都能带来一个思想神游的新境界。

　　鲁迅的文章中有太多意象，有太多暗示，我虽然无法具象描述，但那些复杂修辞，多层次的语意，都能带给我独特的审美愉悦，有时还带来惊艳的灵感。于是，我就一边欣赏着这样的文本之美，一边将那些不确定的思想价值元素，纳入到自己笃定的文化判断框下来审视。渐渐地，我发现，那个温热的伤感的无奈的软弱的倔强的鲁迅，也就变成了我自己最需要的鲁迅。

　　也就是说，尽管现在我依然读不懂鲁迅，但是，我已经有自信和勇气，以自己的人格独立与精神自由，在鲁迅身上添上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来观照自己的人生、文字以及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