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评丨 雾炮车喷出的冰雕与从自嗨到自曝的GDP脱水

　　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把雾炮车喷成一座冰雕的宁夏回族自治区石嘴山市环保局大楼，鹤立于全城的群楼之中。这里是国家环境监测网空气质量自动监测的一个站点。

　　夜里放炮，只为做假。但是人在做，天在看。那几天正好遇上气温骤降，雾炮车作业人员由于没掌握好“火候”，一个“用力过猛”就把大楼喷成冰雕了。

　　洋相面前，宁夏环保厅表示，相关责任人被“严肃追究责任，处分结果已经向社会公布”。

　　还好不是问罪于没掌握好“火候”的雾炮车作业人员。大武口区环境卫生管理站站长和副站长，一个一个警告处分，这事就了结了。作业人员听从的是站长、副站长的工作布置，那么站长、副站长又听从谁的指令干的呢？宁夏回族自治区环保厅未作说明。

　　PM2.5数值降下来，GDP数据增上去，神州做假何时休。国家环境监测网空气质量自动监测站点被各种偷奸耍滑之辈所围攻围猎，已经不止一起两起。而GDP数据被曝做假，近期更是接二连三。

　　宁夏石嘴山用雾炮车猛攻国家环境监测网空气质量自动监测站点，到底是一个区一级的环卫站站长、副站长自觉自愿地为一市治理雾霾的成绩单甘当做假的勇夫，还是听命于上级指令的积极配合，这既是民众最大的的疑惑与关切，也牵涉到垫背与否的责任区分。处分一两个人很容易，但消除社会的疑虑、拿到准确的监测数据，还看真相。真相不明，再怎么处理，都不配说“严厉”。

　　连日来多地自曝的GDP数据造假，也是如此。从此前成绩单上弄虚作假的自嗨，到今天面对统计新规的频频挤水自曝，再怎么丑的丑事，都在官方的行为表述中成为好事。这一轮的自曝造假，似乎给人的形象是——主动挤水分，政府有担当、求真又务实。

　　挤出去的是水，得到的可能是奶。辽宁首次公开承认此前财政收入中高达1000多亿注水，人们从“注水”到“脱水”、以及财政支出的账本中毛估估，辽宁这几年获得的中央净补助金额也是水涨船高。有专家推算，辽宁因挤水分而多获得的中央补助估计有数十亿。这是会挤水的省份有奶喝？

　　按照国家统计新规，各地GDP数据，会有新的算法。换句话说就是，地方统计与国家统计，需要按新的对账制度来核准了。这意味着，数据造假，不仅有可能出不了官，还有可能拿官是问。于是很多地方，有点吓尿的意思了。与其早晚露馅，不如自曝做假。而做假是过去时，自曝是正在进行时。有错自纠是勇气，被动挨查是问责，两厢取其轻重，何不丧事办成喜事、好事变成好事？

　　内蒙古宣布调减2016年一般公共预算收入530亿元，核减2016年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2900亿元，左一刀砍了26.3%，右一刀斩掉40%。但是，没人听说这两刀下去，有谁为之承担了法律责任，挨了真刀。

　　天津滨海区的刀法更狠，直接宣布将2016年地区生产总值由原来的10002.31亿元，调整为6654亿元，整整缩水三分之一。也因此，今年整个天津，GDP跌出全国前五，已是铁板钉钉。

　　10002.31亿元，这是掐着准点进入“万亿俱乐部” 的数据。整数太假，不能假那么明显。于是刚过一点点，过到小数点后面两位数，看上去真了。 

　　从6654亿元，直奔“万亿俱乐部”，当地官员不是冲进俱乐部里娱乐的，而是想挤进“数字出官”的俱乐部里蹭提拔的。 这么大幅度的注水，到底有没有一点经济发展的实质性内容，冲着天津这么点算不得大的地盘，上级部门拿这个过亿的数据手上掂一掂，也是能掂出一手湿漉漉的。但是没人掂，或者是怕掂湿了手而湿身。滨海区可以自嗨的，上面也可以一起跟着嗨。而现在，滨海区和天津市，都在“脱水”，像终于知道什么是“好事”似的，上下把这事，办得一本正经。

　　如果说天津脱2016年的水，有点特殊的官场背景下拨乱反正的意思在里面，那么其他一些地方把此前的GDP自动打回原形，总得找找原先的数字有没有出官、找找到底是什么人牵头放这么大卫星吧。GDP一个假数字造出来，无数的老百姓在财政假收入、假支出中增加了负担。这种“空运转”，纯属拆空。倘若没人为之付出责任，丑事是办不出好事和喜事来的。天底下哪有造假的时候和曝假的时候，两头都能自嗨的好事？

　　雾炮车一不留神打出来的“冰雕”，与国家统计新规一经公布吓尿的GDP自曝注水，都缺乏把坏事变好事、丑事变喜事的自动转换模式，这个模式就是数字与官、官与数字的真实性制度设计。当注水的数据通过被动的形式去脱水，它往往脱的，是一大批人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