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赛】殡葬改革：政策易改 文化难移

　　今年的清明节，仿佛各地都在感慨“清明时节雨纷纷”，一场突如其来的降温，让这个祭奠先人的节日愈发凄凉萧瑟，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坟地产”的虚火，愈燃愈旺。

　　国内最大的殡葬企业福寿园近期披露的数据显示，2017年公司的墓地平均单价从8.74万元/座涨到了10.24万元/座，涨幅高达17.16%，超过了同期大部分城市房价的涨幅，毛利更是高达82.7%。这也使得不少大城市居民感慨：买墓地比买房子都难，只能到周边地区寻求价格相对便宜的墓地。

　　墓地价格以近乎不可遏止的态势持续高涨，背后的原因是墓地资源的日益紧缺。根据规定，民政局审批的《公墓经营许可证》和相关墓穴开发数量都是严格控制的，任何单位和个人未经批准，不准擅自兴建殡葬设施。虽然现阶段我国人口老龄化趋势明显，但墓地供应并未能同步扩张，结果供需矛盾愈发突出。民政部的数据显示，从全国范围来看，目前现有的墓穴用地只够使用5年，大部分省市的墓穴用地将在8年内用完。

　　在价格高涨、资源短缺的情况下，“殡葬改革”的声音，又一次活跃了起来。为进一步推动殡葬改革，促进殡葬事业健康有序发展，民政部等16部门提出目标，到2020年，我国骨灰格位存放、树葬、海葬等节地生态安葬比例达到50%以上。北京市民政局社会事务管理处处长陈谊也介绍，北京民政部门近年来不仅积极宣传殡葬新风尚，普及“厚生薄葬”观念，也在积极探索百姓能接受的节地生态墓葬方式，并配以一定的奖补措施。

　　科技进步也在殡葬改革中发挥着重大作用，生命晶石、3D人像打印、互联网云扫墓等殡葬业新科技，似乎为化解殡葬难题提供了全新的路径。以“生命晶石”为例,通过压力高温升华等尖端技术、以故人的骨灰为材质制作晶石，从而推进殡葬土地资源的节约。近年来，这一新风尚已经在上海、北京、浙江等地“落地”。在上海的浦东新区，就有墓园宣布将试水“生命晶石”进墓园。

　　然而，正如吕思勉先生所说：“修改政策总是容易的，能否推行则要考虑文化根基了。”我国作为一个在长达数千年的时间里以农业为经济基础的国家，“土地崇拜”由来已久：女娲抟土造人的传说妇孺皆知，人类来自大地，生于大地，最终也要归于大地。“入土为安”、“落叶归根”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另外，受宗法分封制的影响，我国有讲究祭祀的传统。缺乏仪式感的生活，算不得真正的文明，古往今来人们利用祭祀表达对逝者的思念与尊敬，也表达了追寻美好生活，祈求祖先庇佑的美好愿望。在乡土中国，“土”就是多数人稳定的依托物。传统的延续也让很多人愿意将生命的轮回寄托于此，诉诸思想情怀，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如此看来，将先人骨灰撒入茫茫大海，于波涛中隐于无形、无处追寻，实在是很多人难以接受的。

　　云扫墓、3D人像打印等科技看似方便先进，而习俗的打破，难免造成对传统文化的侵袭，引起文化的传承危机。延续了千年之久的祭祖活动具有顽强的生命力，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在国人心中的地位也远远不是简单的“信仰”二字所能表达清楚的。因此，如何平稳过渡，缓和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的冲突，既符合时代潮流，又能继承传统文化中的优秀成分，并非一蹴而就。

　　社会观念总是向前发展的，当年由“土葬”到“火葬”的转变也是颇费周折，如今却已成为新的习俗。其实，殡葬方式一直随时代的发展而改变。三年守灵的要求已经淡化、骨灰盒的体积缩小也说明现代人需要一种更方便的服丧方式。旧观念的打破，便是新习俗的确立。随着社会的发展，殡葬制度也一定会不断完善，让情怀依旧在，观念却更加文明。

　　(吕京笏 复旦大学新闻传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