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可惩戒 青岛会为“体罚权”开道口子吗

　　“教师是否该有惩戒权”的讨论，有了新由头。近日青岛市政府发布的《青岛市中小学校管理办法》中，明确提到“中小学校对影响教育教学秩序的学生，应当进行批评教育或者适当惩戒”。“熊孩子”可惩戒，这是全国或地方教育性法规中，首次提出“惩戒”的概念。

　　在“能否惩戒学生”的话题聚讼纷纭的背景下，青岛当地估计很难避开舆论长枪短炮的火力。毕竟这是地方层面对国家规定的“突围”：教育部《中小学班主任工作规定》赋予班主任的，只是“适当方式对学生进行批评教育的权利”，青岛允许“适当惩戒”无疑属于自主延伸。

　　“惩戒”不等于体罚，比如罚抄课文，体罚只是惩戒手段里的一种，但往往也是最重的那种。狭义上的“体罚”，主要是指直接接触学生身体使之产生痛苦、伤害的管教措施，包括打手、掌掴、踹踢、鞭笞等。所以在青岛当地明确“适度惩戒”内涵前，认为它迈出的步子大到了给“体罚”解禁的程度，或是误读。

　　但鉴于“惩戒”可能为体罚打开一道口子，青岛作为国内明确教育惩戒权的首个“吃螃蟹”者，难免会为争论者提供了观点交锋的新靶子。

　　有争议，往往意味着基于“绝对是非”的共识之难以达成。在可否惩戒学生问题上，当下的争论，就呈现出“各说各有理”的局面。

　　支持“惩戒”者认为，教育理论是彩色的，教育实践却经常是灰色的，把“教育是爱的艺术”窄化成“教育只能用爱心”，是纸上谈“教”，它预设的前提——“所有学生都可被感化”不靠谱，极少数学生只有惩戒才能从歧途被拉回正途；反对者则认为，主张对孩子惩戒，是教育的低级、无能与粗糙。

　　这两种相持的观点，还容易从说“惩戒”滑向对体罚的弹或挺：觉得对极少数学生“当惩则惩”的，能拎出一堆古训来，“朴作教刑”、“不打不成器”、“黄荆条子出好人”、“spare　the　rod,　spoil　the　child”（省了棍子，惯了孩子）等，体罚权在英、法、韩等国家都得到了承认。反对者也能援引许多名言掌故，如反思棍棒教育。

　　在我国，《教育法》《未成年人保护法》中，都明确禁止体罚和变相体罚，这在实践中往往“退一步”变成回避惩戒，很多教师都会有意识避免因惩戒惹来“体罚”质疑。

　　青岛首度明确将“惩戒”纳入学校权力范畴，其实也是“一致的政策步调”跟争议性的调适在地方实践层面的反馈：在我国各地都禁止体罚、回避“惩戒”的局面下，支持惩戒权的声音，也需找到现实决堤口，为观点平衡找补，打破“反对惩戒”话语在实践中的垄断。

　　对青岛的先行迈步，没必要急着用某种舆论正确去棒杀，它的出现，本身就是现行法规对“教育惩戒权”的禁止倾向遭遇争议的产物。在此情景下，不妨允许地方先试点，从多元化实践中寻找最优解。

　　相较之下，将青岛明确的“教育惩戒权”导入规范路径，才是更重要的。给予“能否惩戒学生”开口子后，要规范的是“怎么惩戒学生”。

　　对青岛而言，“适当惩戒”的内涵显然亟待细化明确，其方式和适用条件应被限定。在美国部分允许学校对学生惩戒的州，惩戒须遵循几点原则，如“善意原则”（惩戒要以帮助学生为唯一目的，不得恶意报复或虐待）、“合理原则”（处罚力度与学生违纪情节保持均衡，不得超过合理尺度）。这可资借鉴。

　　如果青岛方面允许“惩戒”顺带着放开了“体罚”，那要规范的就更多了。在英法等国家经验，体罚学生虽被允许，但却跟严格限制教师在体罚上的自由裁量权配套。体罚事项要交由专门机构裁定乃至执行，不允许私自体罚，要将体罚从“人对人”变成“制度对人”；体罚也要接受家长和社会监督等。

　　能在允许“教育惩戒权”上打头阵，是好事。接下来，希望青岛要在揽来无数争论火力的背景下，借鉴既有的成熟做法，对“教育惩戒权”充分解释和明晰边界，从而为更大面上的“惩戒权”禁行决策提供更好的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