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评｜关于衡中的口水和喧嚣 有些只有静待时代落尘

　　衡水中学平湖分校饱受争议之际，该校有关负责人对媒体表示，将推迟开学时间到6月中考以后。这算是对浙江省教育厅对其提前招生行为严厉批评的最新回应。

　　然而，这样的表态徒具象征意义。衡中平湖分校目前已经完成全部90名高中新生的招生工作。招都已经招完了，报到不报到，何时开学，又有什么分别呢?从这个角度讲，衡中平湖分校破坏浙江本地高中招生基本规则的行为已经得逞。两只脚刚刚跨进浙江教育市场的大门，衡中平湖分校就给出了这一恶劣示范，今后其“高考工厂”的教学模式又会对浙江教育界起到怎样的示范效应，不得而知。但话说回来，这样一所“著名”高中提前招生，发生在平湖当地教育主管部门眼皮底下，要说当地毫不知情，反正我是不信的。因此，今后，当地主管部门能否严把监管红线，防范新的出格行为发生，值得观察。

　　回到衡中浙江开分校这一事件本身，社会各界的反映有些吊诡。衡水中学教学模式属于只看分数的应试教育，这一点不管衡中自己如何辩解，外界大体有所共识。但是，与一些教育官员以及知名教育人士的严词讨伐相比，舆论的态度却有些微妙。浙江的一些教师，私底下并不认为自己所处的教学模式比衡中要“素质”多少，同时也不否认衡中在精细化管理上的得到之处。而更多的家长，则在新闻后面，以长长的跟帖展示了自己力挺衡中高效教学模式的姿态。这一点，从衡中面对众多专业人士的多轮批评时所表现出来的淡定就可见一二。平湖分校相关负责人此次甚至搬出“百姓的呼声最重要”的说辞，为自己辩解，其中透出对自身应试模式的自诩，相当浓烈。

　　一边，社会普遍认为它是应试教育;一边，众多家长乃至教育人士对其力挺。如何看待这种怪现象?一方面，这只能说明，我们的社会从理念到实践，离真正摒弃应试教育，还有一段长长的路要走。另一方面，它也更为直接地凸显，当下，我们的基础教育，仍然整体上处于应试模式。那位教育官员疾声呵斥衡中入浙，其中回护浙江素质教育的初心，值得感佩。然而，环顾现状，素质教育在我们的基础教育中，究竟有多大成色，抑或只是一句口号?实际上，社会上对于教育者反对衡中是“五十笑百步”的质疑不在少数。从家长看，反正都是让孩子经受应试教育的苦，何不苦得更有效果?因此，衡中成为他们的现实选择，也就不奇怪。

　　现实何尝不是如此?杭州的“希望杯”奥赛，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超万人的参考大军，引发舆论强烈质疑，然而即便如此，此“希望杯”仍在停赛复赛的争议中强势前进，其中映射的经济利益驱动和家长应试诉求，是何等强大!在这一副“惨绝人寰”的应试场景面前，你唱着什么“我们是素质教育”的高调，家长恐怕只能附以苦涩一笑。

　　这么说，绝非要为衡中所代表的应试模式开路代言。而是说，批判应试教育可以，但大可不必一边穿着“皇帝的新装”，一边把抵制衡中模式的口号喊得震天响。这么干的话，只会让我们在虚妄中沉醉更久。惟有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我们当下所面临的应试压力依然强大，推行素质教育工程何其艰难，我们才有可能真正为为下一代的成长赢得做梦的时间。

　　应试的残酷和竞争的激烈，有着一份属于这个时代的必然。整个社会功利中狂飙，你如何期待教育这个小系统，能独立完成对整个功利时代的抵抗?从教师到家长，从校长到教育主管者，都无法优雅地在其中闲庭信步。也许，只有当这个时代慢下脚步，我们才能真正走出应试的怪圈。

　　但是，在这个艰难的过程中，谁来发挥引领者的作用?家长作为一个社会性群体，固然可以对其规劝，说什么“成才路万万千”。但这种规劝在现实的个体考量面前是苍白的。最关键，仍然是教育主管部门设计科学制度、维护基本规则，教育者撇除自身的政绩和谋取暴利冲动，以及政府加大对基础教育资源的建设投入。杭州民办初中“国有民办”、一枝独秀的怪胎模式，已经制造出万千家庭的恶性教育竞争负担，衍生出中小学奥赛以及各种培训的灾难性泛滥。对此，需要教育主管部门将改革进行到底，并切实履行自身监管责任，绝非一句“属市场自发行为”就可将自身责任撇得一干二净。而公平公开的招生秩序，更是一个基础性规则。衡中平湖分校提前卡位的恶劣行径，足应引起监管者的高度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