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评丨奶奶，未来的路你们慢点走

　　近期上映的电影带我们走向情绪的两级。《战狼2》将人们的爱国情绪提到了嗓子眼，而排片率只有1%的慰安妇纪录片《二十二》，没有声势浩大的宣传，却将想说不能说的伤痛阴郁在心里。我们在分享祖国强大的快意之后，也应该记住同胞受过的苦难。

　　观影前，我也看了许多关于慰安妇的文章。印象中，她们应该是愤怒的，气愤的，甚至是绝望的。本来，这个世界就对她们不公，那些日军侵略者，欠她们一个道歉。

　　1937-1945年，至少20万中国女性被强征为慰安妇，2014年，仅存22位幸存者。我难以想象这些看着像我们奶奶的老人们，如何在慰安妇这个标签下过完自己的一生。她们在那个国家积贫积弱的年代，身体备受日本人的凌辱；而她们的后半生，还要遭受精神上的折磨，或是旁人异样的眼光。每一次回忆，都是巨大的伤痛，每一次提及，都是伤疤的揭起，我想她们应该是非常恨的吧。

　　观影后，庆幸电影还是很克制的，克制情绪，克制刻意。电影为我们徐徐展开的是她们的生活，老人们的生活，活生生的人的生活，我想更多的应该是真实。

　　湖北孝感的毛银梅，她的日常是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靠着墙壁发呆，也会向自己的女儿苦笑自己老了，活久了，是个废人了。在海南的农村，老人李美金跟全村的老人在榕树下乘凉，闲暇时还会喂喂猫。这些被打上慰安妇标签的老人们，岁月并没有对她们有特别的眷顾，皱纹照样爬上脸，行动也日渐迟缓，在椅子上一坐就是一天。只不过，在她们的心底，藏着那么一段不愿再被提起的记忆，一段撕裂的回忆，“不想说不想说，我说了不舒服”。

　　就内容而言，这是一部不像慰安妇纪录片的纪录片，片子内容更像是流水账，记录老人们吃饭、睡觉、聊天，没有故事性，却是最接近这些饱经磨难的老人们的记录方式。没有满腔悲愤的控诉，没有悲天悯人的渲染，只有老人们和她们的生活。如果没有慰安妇这个标签，我们应该很难从这些瘦弱的身躯上看出她们曾经遭受的磨难。时光能够淡化记忆，却难以抚平伤痛，我们多想揭露那些惨不忍闻的罪证，却害怕生生揭开她们的伤疤；我们多想记录她们的记忆，却怕打扰到她们的生活。好在导演找到了一种相对安全的方式，陪伴。

　　“其实她们的生活早已归于平静，如果远远地看，她们的生活会每天都带着恨吗？”导演郭柯觉得，“她们有自己的方式去消化这些历史，一直以来都是我们不断地在对老人进行二次伤害。”

　　平静，乐观，这是电影呈献给观众最直观的感受。没有愤怒，没有埋怨，她们也会大口吃饭，也会跟年轻人讨论衣服的款式。这些老人们还在如此努力地生活，就像网友所说，如果她们太较真，那么在遭受苦难的第一天就会“死去”，可是生活还要继续啊，就像韦绍兰老人所说：“这世界这么好，吃野东西也要留出条命来看”。她们曾经受到那么深的伤害，现在却还那么拼命地活着，反差让人心疼，坚强人让泪目。

　　然而，较真的不应该是她们，而是我们。生活留给她们的光阴不多，她们应该更好地拥抱这个世界，拥抱她们的生活，而不是沉浸在这些痛苦的回忆。于我们，应该对这些记忆铭记，对这些罪行较真。应该强调的是，截至现在，中国大陆只剩下8名慰安妇，她们是活生生的人，也是英雄，她们也有美好的向往，有歌声，有笑容，还在充满希望地活着。

　　这是一部看后让人想哭却哭不出来，想说又无言伤痛的电影。观众出奇地默契、出奇地安静，没有提前退场，没有着急开灯，所有人默默地观看完这部影片，甚至影片结束后的字幕。我在思考我们能够做什么，能够改变什么，这部电影有什么意义，或许关注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意义，陪伴她们真实地活着就是意义，这是应该由我们承载的记忆。

　　往事无言却伤痛，未来漫漫却可及。奶奶，剩下来的日子，希望你们慢慢走，“米海越空越好耍，只愁命短不愁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