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丨《此生多珍重》：人生是一道有解的选择题

　　初冬午后，窗外的风徐徐散去。一本薄薄的硬纸板书，在心尖悄然开出了一朵纯洁的百合花。它，就是丰子恺的《此生多珍重》。

　　此生，一生。漫长百年，短短一瞬。在这本小小的书中，宇宙天地间的生命，以一个个文字跳跃的方式，铺开了一张满是选择题的考卷。

　　幼时，还是一个即将作古的封建社会。父亲一生为科举所忙，多次落榜，终在36岁时高中，然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中举后迟迟未能当上官，终在42岁死于肺病。幼年的丰子恺，尚不知“顶梁柱”倒下意味着什么，至中年回头再看才恍然明白，原来倒下的是一整个世界——旧世界和新世界。

　　一个本该福从天降、家世显赫、从小在蜜罐中长大的旧世界和一个祸从地起、家道中落、从小节衣缩食的新世界；一个蓄辫子、读四书五经、大门难出二门难迈的旧世界和一个不究外貌、学中西方文化、可坐火车去任何地方的新世界。天地的转换，时事的变迁，让本该安稳一生的丰子恺，尝尽了岁月的磨难，并终在磨难中学会了沉淀，赢得了内心的宁静。

　　他可从一次次乘火车的经历中体味到“车厢社会就是人世间的模型”。这个社会，既可惊，又可笑、可悲。可惊的是，大家出同样的钱，购同样的票，明明是一律平等的乘客，却演绎出了完全不一样的状态；可笑的是，那些强占座位的人，不惜装腔、撒谎以图一己苟安，却最终还得舍去他的好位置；可悲的是，那些和平谦虚的乘客，只得坐在门口的行李上，或扶着老人、抱着小孩在WC门口，却还要被查票者骂。

　　虽说一滴水里见阳光，但在现实社会中却多为一叶障目之人，比如车厢中的不守规矩者，及不公平规矩的制造者。他们仿佛就是夏目漱石笔下外貌像人，实际却是一架机器的人。这架机器里装满着苦痛、愤怒、叫嚣、哭泣等力量，他们非旦不觉得吃不消，并且认为做人应当是如此，不，做机器应当是如此。

　　在很多人经历过的人生中，这些况味都已经尝得够够的了。可即便是尝够了的人，也有很多人仿佛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味地告诉自己，这就是生活。

　　生活，生而活着。怎么活着？被评价、被选择、被调教，然后在人生的画纸上一点点涂上别人的色彩。是的，这就是生活，但它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你的选择，其实才是你的生活。

　　就像丰子恺选择随心而动，寻找自己喜欢的，摈弃自己厌恶的，在短暂的一生中，过上用自己喜爱的工作养活自己一生的生活。这是多少人曾努力过、放弃过，最终又当作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生活？

　　想起大冰在《阿弥陀佛么么哒》一书中所写的，请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在过着你想过的生活。书中的每一个人，真实的存在着。他们曾走过弯路，也曾耗尽心思与命运搏斗，更曾伤痕累累地想要放弃，但对内心的追求，战胜了所有，最终他们找到了归宿——聆听内心的声音，找到自己真的想做的事，并为之努力终生。

　　也许成功，也许失败，但这些世俗的标准，于他们都不过是镜花岁月，或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罢了。

　　可车厢中的人不明白，现世中的很多人也不明白。因为现世的标准，总是附带了很多诱惑，盈满了很多无奈，装下了很多伤痛，于是“想过的生活”，变得连想也未曾有过了。

　　“我似乎看见，人的心都有包皮。这包皮的质料与重数，依各人而不同。有的人的心似乎是用单层的纱布包的，略略遮蔽一点，然而真的赤色的心的玲珑的姿态，隐约可见。有的人的心用纸包，骤见虽看不到，细细摸起来也可以摸得出。且有时纸要破，露出绯红的一点来。有的人的心用铁皮包，甚至用到八重九重。那是无论如何摸不出，不会破，而真的心的姿态无论如何不会显露了。”在丰子恺看来，让人们远离“想过的生活”的，恰恰就是人们自己。

　　我们出生时，都曾是一只脆弱的蝉蛹，需要靠吐丝来为自己建造一个安全的世界。蝉蛹明白，吐丝所造就的世界，终是要破坏的。因为只有破坏，才能破茧成蝶，才能看清整个世界的原貌，才能看清人在这个世界中的位置。可是，我们却常常不明白。

　　丰子恺说，数千万光年中的七尺之躯，与无穷的浩劫中的数十年，叫做“人生”。在茫茫宇宙中，这“人生”已被重复了数千万遍。而这一“人生”，于个人，就好比是乘车：有的早上早下，有的迟上迟下，有的早上迟下，有的迟下早上，上了车纷争座位，下了车各自回家。在车厢中留心保管你的车票。下车时，把车票原物还他。

　　早或迟，结果都是一样的。成功或失败，终点也都一样的。唯有“想”和“做”，不一样。翻译成大白话就是，过程比结果重要。但过程是一道无解的选择题，那人生也是如此吗？

　　不是的。正因为答案太多，所以这道选择题才无解。这个答案可是丰子恺的“四事”—天上的神明与星辰，人间的艺术与儿童；可以是大冰的努力——愿你我既可以朝九晚五，又能够浪迹天涯；也可以是每个人内心真正涌动的那一丝梦想、一次拼搏、一场战役……

　　此生多珍重，你我多珍重。百年很短，心情很长。愿你我都能洞察世事，明了内心，给自己的人生选出一个满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