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号丨空姐被害，谁在贩卖“人血馒头”狂欢

　　“二更食堂”，这次把受众吃倒了胃口。

　　21岁的空姐乘滴滴顺风车被害，这个自媒体微信公众号在5月11日晚8时发布头条推文《托你们的福，那个杀害空姐的司机，正躺在家里数钱》。文中以“精斑”“下体”“殷红”之类不堪入目的关键词，加以文字技巧的玩弄，将一个人间悲剧、人神共愤的恶性案件，贩卖出一盒晚间消费的快餐。

　　“食堂”里的文字，按传统的表述，属于“精神食粮”的范畴。但“二更食堂”这天端出来的，是喂猪的料。“成功”的自媒体往往如此：受众喜欢什么，“食堂”给出什么。受众能够想到的，应给尽给。受众想不到的，也要创造条件给。

　　条件来了，这便是一个空姐的遇害事件。

　　一个空姐的不幸被害，“二更食堂”臆想出空姐大腿里流淌的色、味，用自以为是的文字玩弄着技巧，其实是玩弄着作为媒体属性的操守。这一夜，“二更食堂”端出来的，无异于一只沾满人血的“馒头”。

　　然而“二更食堂”这只投其所好之“人血馒头”，还是遭到了众多三观端正的受众抵触——“因投诉人数过多，上述文章已被下线”。可见“二更食堂”，显然是低估了受众的基本品味，在精心泡制此文时，下料过猛，口味太重。

　　在正义受众一片“二更的人出来，写这个稿子的人给我滚出来”的强烈呼声中，浙江省、杭州市网信办联合约谈公众号负责人，“二更食堂”公众号也被微信平台封号7天。尽管相应的处罚并未解受众希望“以后永远不会出现在企鹅号上”的倒尽胃口之恨，但官方的及时反应，还是给误吃“食堂”猛料的群众挽回了一些健康损失，对自媒体平台也是一次正面敲打。

　　“二更食堂”在给读者的致歉信中表示，“在微信公众号的推文，因为审核流程把关不严，出现严重的表述不当，给长期关注食堂的读者造成了强烈的不适感，也给文章涉及的当事人造成了恶劣的影响”。实际上，这话是在向读者致歉的同时，也在解释着这场“严重错误”的原因。

　　然而“二更食堂”却在接下来的文字中，以貌似更高的姿态表示，“一切无须辩解，辩解只会让错误变得愈加丑陋；因为我们审核不严谨，而导致文中写下了与我们的初心截然相悖的字句”。结果这番逻辑混乱的表态，还真“让错误变得愈加丑陋”了。

　　一个重大事件之后的关联评述，“食堂”里的厨师，亦即写这篇文案的作者，是把守色、香、味的第一责任人，但是签发这篇文章的“厨师长”，却是负全部责任的。一个微信公众号，机构拉得再长、程序设计得再复杂，最终也就是“厨师”与“厨师长”之间的流程。这么简单的责任关系，硬要扯到“审核流程把关不严”上，这就不是在扯一个自媒体的框架设计架势，而是在扯莫名其妙的架子了。至于讲到“初心”，其实大家都懂，无非是吸无限的粉，赚无数的钱。一帮人凑一笔钱、花偌大的精力做一个自媒体号，纯粹为了社会责任而来的初心，目前为止还没出现过。“二更食堂”这个时候就不要临时借这顶帽子戴戴了。

　　把热点事件中的悲剧、不幸、灾难，当成人血馒头贩卖的，不只“二更食堂”这一例。所以今天围绕这个话题的评说，也不是具体只针对“二更食堂”。作为一种扭曲传播规律、扭曲社会三观的自媒体现象，其实最“毒”的不是厨房里端出了某款有“毒”的食粮，而是端出来之后自媒体自己躲在背后数吸进来的粉丝、数赚到利益时的那种私底下的狂欢。

　　空姐被害案同一热点新闻中，一个名叫“格姐”的人，在5月11日傍晚5点时发在某个微信群里的一番话，是自媒体内心最阴暗、最真实的写照——各位编辑，昨晚《21岁空姐滴滴遇难》一文目前阅读量已经超过100万加了，数据非常好，今晚八点统一开白，欢迎奔走相告。

　　你懂的，所谓开白，就是给要求转载的其他自媒体的一种权限“批发”。这场景，跟年初80后创业天才茅侃侃自杀，然后王利芬微博庆祝得了10万加而发出开怀大笑表情时的心境完全一致。

　　这才是目下个人与商业机构办自媒体的本质“初心”。很多自媒体没成赚钱的大号，不是都不会为，而是不屑为、不愿为，或是因为敬畏法治而不敢为，想做一个甘于寂寞的谦谦君子。

　　但是这年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几乎没有一个个人与商业机构的大号，不是用胆撑出来的。他们的初心就是一个词“创业”，而不是做“媒体”。媒体前面，“自”字当先，纯为利来。正如失望的受众所说的那样，原来“逝者在‘二更食堂’眼里，不过是一个10w+”。

　　细观自媒体现象不难发现，如今自媒体大号，因为已经做大，被盯得也紧，有些谨小慎微起来了。这不是因为觉悟突然高了，而是成了既得利益者，但是越是小号的自媒体，越是节操底线低。以为小而承担的社会责任相应就小，以为小就不被监管所注意，以为小就可以通过下拉底线而涨到粉丝。这是许多自媒体的通病，也是许多大的自媒体走过的成功之“道”。自媒体深谙其道，人血馒头之类的，博到了，狂欢；逮到了，道歉。

　　自媒体也是媒体，不论新媒体还是传统媒体、大自媒体还是小自媒体，节操的底线应该是一致的，监管的宽严也该是一视同仁的。如果社会责任的担子不一样、监管的尺度不一样，很难讲会不会有一些饿瘦了的谦谦君子，也撕下脸来贩卖人血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