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9日,中国作协公布了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获奖作品名单,获诗歌奖的车延高被网友广泛关注。车延高在受访时称,那里面的诗歌,完整地看一下,大家就会理解我的作品。
车延高的作品获奖了,还是名望颇高的鲁迅文学奖,孰料网上网下骂声一片。骂的道理主要有二:一说是车先生的“书记”身份;二说是其新作《徐帆》等惨不忍睹。茶余饭后说说也就罢了,但媒体炮火猛烈,讽刺挖苦一浪高过一浪,大有与“李刚门”比翼齐飞的架势。碰到几个码字的同行,个个义愤填膺,说“官员获奖”就是该骂。
我认为,网上对车延高获奖的攻击,多数都是逻辑错乱的“街骂”,可是街骂竟然形成某种公共舆论,这实在是值得警惕的事情。中国语言博大精深,积毁销骨的功能也异常发达,我只是忍不住想请教那些骂得两手叉腰的评论家或意见领袖:你们读过车先生几首诗歌?你们对其创作历程有几分了解?可以肯定的是,不少义正词严地论调,大多建立在《徐帆》一诗之上,且不说诗歌的实验性,就算人人是诗歌的粉丝,挑人家一首有争议的作品就铺陈到人格、官品、文学奖项的攻击,这“本领”实在令人瞠目,更令人心惊。我不是车先生的托儿,也不敢对车先生的作品妄下论断,但有几个常识似乎很有必要重申:一者,官员获奖本身并不存在原罪,就好比科学家也能拉好小提琴,我们总不能因官场乱相从生就对所有官员做有罪推定,这对个体有失公允;二者,文学奖是颁给获奖诗集《向往温暖》的,“羊羔体”可以说和获奖一点干系也没有,这就好比得了青年歌手大赛头奖的歌手,回家偶尔唱了首走调的歌,你可以开个玩笑,总不至于据此就把歌手和奖项鞭笞得一无是处。
这是一个开放的年代,也是一个信息泛滥的年代,价值判断的独立性与理性很容易消弭在“CTRL+C”的滚滚大潮中,所谓的多元与自由,最终沦为“一元”的震天雷语,不自觉地,我们都为之而贡献了热血沸腾的噪音。帮车先生说几句公道话,是为了警惕于“羊羔体”事件中的身份标签与话语暴力。身份标签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比如说到官员,必然是权力寻租贪污腐败;说到教师,一定是体罚学生受贿收礼;说到学者,多是良知丧尽胡言乱语……这样的思维,当然是社会现实的投影所致,可是,我们不能懒得分辨是非、明晰厉害,直接以社会身份为某人定罪。现在,每当争议四起时,就会见到一种恶毒的推理——反正别人都是有问题的,只有虚构的“我们”、只有躲在声音背后的ID才是怀才不遇的、纯洁善良的、见义勇为的、正义凛然的。遗憾的是,偏偏“我们”也是有具体社会身份的个人,忘了自己也有可能被推上公共平台的那一天。
至于话语暴力,在“羊羔体”事件中体现得也是淋漓尽致,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在有罪推定的基础上极尽羞辱践踏之能事。不需要讲证据,也无须谈逻辑,一切都是为了捍卫理想主义价值观的需要,骂的就是你。
公共舆论可以质疑官员的公共权力,质疑文学奖项背后的学格与操守,但在面对具体公民的权利与自由的时候,在批判私权的时候,尤须秉持最底线的善意与公平。一个靠身份标签和话语暴力而建构起来的舆论秩序,是危险的,历史已经警醒过我们太多太多,希望今人不要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