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评丨顶着谁的压力 辽宁挤压注水数据？

 　最近很多地方都在开两会，会场上不时放出一些重磅消息。2015年辽宁财政收入增幅出现了两位数的下降。对此，辽宁省省长陈求发在政府工作报告中解释，“我们顶着面子上难看的压力，认真地挤压水分，2015年夯实了财政收入数据，2016年以来努力夯实其他经济数据。”这无疑是重磅中的重磅。

 　辽宁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的一大亮点就是对过去出现的问题、偏差，丝毫不回避。这是亮点，也是爆点。省长陈求发在本次的工作报告中首次对外确认，辽宁省所辖市、县，在2011年至2014年存在财政数据造假的问题，指出在2011年至2014年“官出数字、数字出官”，导致经济数据被注入水分。

 　全都是泡沫，一碰就会碎

 　这则新闻其实算不得新闻。2016年3月5日下午3时，全国人大辽宁代表团召开全体会议，并对中外媒体开放。前一日辽宁原省委书记王珉被中纪委调查，加上辽宁2015年经济增长排名全国倒数等因素，当时的辽宁团全会备受瞩目，比起今天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2014年，辽宁财政增速出现-4.6%的负增长；2015年，辽宁省GDP增速为3.0%，在全国排名倒数。曾经的“辽老大”一下子变成了“辽老末”。面对数据造假问题，辽宁省委书记李希表示，按照中央巡视组要求，辽宁省着力整治经济数据不实的问题，“下大力气，到2015年底，我们的经济数据基本做实。”

 　去年，虽未确认到底什么时候的经济数据不实、有多不实，但可以确定，水分就在那里，只有挤出来才知道注了多少。

 　当时有媒体说辽宁经济出现断崖式下滑。对于这种论调，李希回应说：“有人说到我们辽宁是断崖式下滑，我作为辽宁省的省委书记，我也代表4300万辽省的父老乡亲，我们坚决不同意这个看法。”从今天来看，“经济断崖式下滑”的说法确是欠妥。“从2011至2014年存在财政数据造假的问题”这意味着，在2015年之前几年的经济数据都被注水，那些泡沫一触就会碎。 

 　压力山大

 　顶着压力挤压水分。压力从何而来？当下的压力，来自辽省的的父老乡亲的期盼，来自外界的非议，来自官员的责任与担当。但追根溯源，这种压力实际上源自政治生态被破坏后的“官出数字、数字出官”的畸形游戏规则。

 　去年6月，为表决辽宁省的部分全国人大代表当选无效，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张德江主持召开了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23次会议。会议首次对辽宁贿选案“定性”——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查处的第一起发生在省级层面、严重违反党纪国法、严重违反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严重违反组织纪律和换届纪律、严重破坏人大选举制度的重大案件，是对我国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挑战，是对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挑战，是对国家法律和党的纪律的挑战，触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底线和中国共产党执政底线。”

 　制定规则，必先征得裁判的同意。每年各级政府的一把手都会向同级人大作工作报告，为啥？因为人大是我们国家的权力机关，是裁判，是规则的制定者。但如果裁判都是用钞票选出来的，那如何立规定矩，如何履行监督。政绩不够，数字来凑；官出数字，数字出官。这使得为人民服务的神圣使命变成了一场自说自话的“数字游戏”。

 　当一个指标的数字本身成为人们追求的目标时，它就不再是其期望监督的社会过程的好指标了。简而言之，我们在设立各种指标的同时，是因为这个指标能够实现某种价值。比如GDP的价值在于他真正带给了老百姓收入的提高，生活的改善，增强了国力，那这种GDP才是有价值的。如果GDP没有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甚至仅仅是一个捏造出来的数字，那通过它来考量为政者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唯GDP论是我们所说的“压力”二字的重要来源之一。考核指标不能脱离其所代表的价值，它应该是多元的、科学的、并动态变化的。诚然，有压力才会有动力，但持续把压力都集中在一个点上，扭曲和崩裂是必然的。尤其是在今天，环境问题，社会层面社会福利的问题，精神文明建设问题等等，都无法直接用GDP的考核办法来解决。哪怕是经济发展本身，也应当从关注“量”向专注“质”转变。

 　关于压力，硬顶是顶不住的。营造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树立健康的政绩观，制定科学的考核体系，才是正确的减压阀。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人们多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态看待反腐大戏，或拍手称快，或沉迷于当事者的八卦。但事实上，反腐的意义在于铲除腐败，达成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的效果。所以，对于过往的经验教训要总结，要向前看，更应关注今后会怎么办。平白无故给身体里面注水，是会生病的。经济数据注水，注进去的是水，挤出来的是脓。令人惊喜的是，我们看到，有人不再讳疾忌医，而是咬紧牙关，剜疮挤脓。

 　官场上有句话叫，“前任挖坑后人摔跤”。前任做足了“数字政绩”，留下了实际亏空，接任者不想摔跤怎么办？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那就接着把这个坑继续挖深、挖大吧。

 　面对这样的怪现状怎么办？辽宁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无疑是面对“皇帝的新装”发出的呐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关键在于及时发现错误，及时纠正。痛定思痛，知耻才能后勇。正如辽宁省委书记李希所言，干事创业首先要把班子建设好，把干部队伍建设好，让忽悠的人没有前途，让不作为的人没有市场，让跑官要官的没有前途，让卖官买官的受到查处。我们需要这样的勇气和魄力来面对未来。

 　“网上有一种说法，叫‘投资不过山海关’。东北可千万不能让这种说法变成现实啊！”这是国务院振兴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推进会议上李克强总理的担心。今天，面对过去的问题、偏差辽宁省拿出的态度和勇气，我们必须为之点赞，“没毛病，老铁”。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我们已经听见了“春风再度山海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