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林：“东北网记者体验式采访雪乡”的词频和修辞分析

　　这几天，一篇题为《雪乡的雪再白也掩盖不掉纯黑的人心！别再去雪乡了！》的控诉文引发舆论对雪乡宰客现象的关注，一句“我他妈的就是王法”激怒了舆论，媒体跟进报道和评论，披露了雪乡旅游中的种种被坑遭遇。新京报评论很尖锐：雪乡的雪有多白，宰客老板的心就有多黑，而人民日报则说得比较温和：要鼓口袋先赚口碑。

　　看来，当地听取了人民日报的建议，开始赚口碑了。宰客现象曝光不到4天，便看到东北网推出了一篇题为《东北网记者最新体验式采访：雪乡人将心注入擦亮服务》的报道，为雪乡赚口碑。对舆论批评迅速反应，本是好事，可公众看到的“迅速”不是迅速地痛定思痛面对问题，而是迅速地“自我美颜”，迅速地“用正面对冲负面”，迅速地借助本地媒体以“磨皮”方式遮羞。这种方式，赚的不是口碑，而可能树起了新的耻辱碑。

　　看看这篇所谓“体验式采访”，堆满了“正能量词汇”，毫不掩饰地铺陈对雪乡的溢美之词。“很”字一般表达着高级的赞美程度，我统计了一下，这篇不长的文章中竟出现了10次“很”，出现的语境分别是：430元一晚的家庭旅馆小火炕很干净，服务人员很热情，房间很干净，火炕也很热，菜品点的很丰盛，很正常的物价，明码标价的菜谱量很足童叟无欺，味道很好也很实惠，玩得很尽兴。如此多的“很”字，除了见证着记者的语言贫乏，更表现着记者急于“美颜”的迫切心情。游客的曝光有多愤怒，外地媒体批评有多激烈，记者报道的美颜心情就有多迫切。

　　10个“很”字外，还有9个“美”字：雪乡最美的季节到了，吃住行游是否如美景一样心情美丽呢，形成雪房子雪蘑菇等各色美轮美奂的造型，游客啧啧称赞真美太漂亮了，雪乡的景美在天然自然，洁白的世界宁静中透露出淡淡的美，深刻地感受到了雪乡的美。还有3个“真”：了解一个真实的雪乡，真美，真正的童话世界。3个“明码标价”。在记者的体验式采访中，雪乡没有任何问题，人都很纯朴，老板都热情好客，店家都童叟无欺，饭菜都明码标价，游人对商家100%满意，相处其乐融融，一切都那么和谐完美，跟那白雪一样像生活在童话世界中。

　　我倒不是质疑记者叙述的真实性，让人怀疑的是，本地记者以这种方式进行所谓“体验式采访”，能采访到什么情况呢。其一，一两天浮光掠影的体验能否了解到真实情况，两日一晚游的观光式采访，看到的显然并不具有代表性。“体验式采访”与“暗访”不一样，体验需要更长时间深入生活，才能进入生活场景；其二，本地记者的身份，没有看到一点儿问题，白茫茫的一片片真干净，与游客曝光形成鲜明对比，难免“自说自话”“自拍美颜”之嫌；其三，刚被曝光，举国舆论关注之下，地方正处于对外在监督的高度警惕之中，会出现“舆论聚光灯下的假象”――地方上上下下充满防范敏感的情况下，记者以这种方式去体验，能看到真实客观的日常生态吗？并不是媒体一定要去揭露问题挑出毛病，需要客观，需要“小骂大帮忙”，不需要这种“大捧大添乱”。

　　游客曝光可能是个案，媒体批评可能有偏颇，但问题不容回避，旅游口碑是慢慢赚来的，不是靠一两篇“美颜”报道可以立刻树起来的。美白意图太直白的体验式采访，只会被公众看成表演式体验、美颜式采访。面对负面舆情，还是少点对冲套路、多点纠错坦诚。迫不及待地“擦亮”，用力过猛地“磨皮”，只会把残存的那点儿公信力都磨掉。想起另一件相关的事，面对“投资不过山海关”的批评，这几天有相关地方政务新媒体小编以“公器”发文怒怼舆论，一副“爱来不爱”的狠劲和霸气。类似简单粗暴的应对态度，只会加剧舆论反感，形成“自我妖魔化”的标签固化效果。

　　我很喜欢东北和东北人，喜欢雪乡的美，文中选了好几张雪乡的美景，正准备最近去那边旅游。雪乡很美，人要对得起这份自然馈赠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