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评 | 保持善良很美，索取善良却不

　　你曾经在遇到要求换座位的请求吗？如果有人以需要帮助为由，要用上铺换你的下铺，你愿意吗？

　　最近北京有一位律师，在微博上写出了他在火车上换铺遭拒的经历，文章很快引起网友的热议。绝大多数网友谴责这位律师，认为要求他人换铺，是一种道德绑架，消费他人的爱心。处于漩涡中的律师很快又发表了一篇道歉文，认为自己错在“以己度人”，“以己律人”。

　　其实律师之错，不是错在什么“以己度人”，“以己律人”。如果真怀着这么强烈的同情心、同理心，又怎么会认为两位花钱买座、行使自己正当权利的男生，愿意遭到这番严厉的道德谴责？他甚至都没有设身处地地看待两位男生的不便，比如其中一位男生表示自己的腿受过伤，不方便爬上爬下，律师想当然地认为对方是在说谎。所以，当律师不无委屈地表示自己是在呼唤“年轻人应该有爱心”“大家为何不换位思考下呢”，背后的潜台词是“年轻人应该为我献爱心”“大家应该为我换位思考”。只有自己的不便是不便，别人的不便都是借口，分别心毕现，哪里是以己度人。

　　我们愿意相信律师在生活中是一个善良的人，经常予人方便，但是行善而求回报，并不能算真善。因为行善而感到快乐时，善行就已经完成了。朱子家训说，“善欲人知，其善不真”，而带着实用主义的目的去行善，把行善当成去银行储蓄，平时帮助别人是“存钱”，自己需要的时候就可以不问时间地点向周围人“取钱”，被拒绝时甚至会出离愤怒，唾弃他人，就更为“不真”了。这种行善动机不仅破坏了善良的纯度，曲解了善良的本质，而且还可能侵犯他人正当权利。站在这一点上，律师大可不必为自己平日的“善良”感到骄傲，乃至以此为自己的过分要求辩护。保持善良很美，索取善良却不。

　　擅长用“你必须善良”的道德枷锁绑架他人的，不是易律师一个人。坐个公交，会遇到强迫年轻人为自己让座的凶悍老人；刷个微信，会遇到让你帮砍价、帮投票、帮转公司软文的朋友；逛个街，会遇到抱着你大腿的让给旁边姐姐买朵玫瑰花的小姑娘；回趟老家，会遇到死活让你帮他孩子介绍工作的二舅老爷.......在他们眼里，你的善良是一种可以予取予求的资源，无成本、高回报，一旦得不到，他们反而拥有了对你进行道德攻击的武器。生活中很多人都受到这种“善良逻辑”的困扰，苦不堪言。

　　善良确实是一种宝贵的社会资源，无法想象没有善良的世界会成什么样子，但是善意只能从正面去激发，通过苛责向他人索取善良，有点像手握流沙，握得越紧越抓不住。

　　这件事提醒公众去认真讨论道德与权利的边界，校正自己行善的出发点，思考用善良绑架他人的不合理性，唯独不是为了走向另一个极端——鼓励大家对求助视而不见。别人要求你必须善良的样子也许很丑，你坚持善良的样子却一直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