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好的城市 更好的生活

　　曾有两本书让我为之深深震撼。一本是亨利·大卫·梭罗的《瓦尔登湖》，一本是爱德华·葛莱泽的《城市的胜利》。两本书的作者都来自美国，前者生活在19世纪上半叶农业时代向工业时代转型的美国，工商业蓬勃发展，经济迅速发展，创造财富的容器——城市加速膨胀；后者生活在四分之三人口拥挤在仅占全国总面积3%的美国城市时代。

　　两本书的观点截然相反。梭罗用感性而又细腻的笔触，给我们描绘了一个远离城市喧嚣，回归自然、田园归去来兮的美好图景，反衬出工业化野蛮生长时代，城市不断扩张、向自然无度索取的种种不堪。梭罗发出的生活何在、为何生活的呼喊，无不在传递一种前景：城市愈大，愈感孤独。

　　葛莱泽则用理性和历史经验，向我们阐明过去对肮脏、贫穷、疾病、犯罪、高价、混乱的大城市的种种误解，向人们呼吁城市的未来是光明的，城市有绵延不绝的生命力，无论我们身在何处，都要精心培育和维护自己的城市，否则将自食其果。

　　其实，两本书的结论并不矛盾，自食其果的不是城市，而是人。梭罗对城市扩张的反思，恰恰是因为在推进城市化过程中，坏的城市不仅没有让生活更美好，反而让我们失去了自我。不知谁说过，你要想出名而不愿了解世界，就居住在乡村；你要想了解世界而不为人知，那就居住在城市。梭罗描绘的宁静田园让我们找回了生活的意义，凸显出了人的价值。葛莱泽为城市的正名，让我们清楚地明白，不是城市让生活变糟，是糟糕的城市让生活变差。好的城市恰恰是让我们变得更加富有、智慧、绿色、健康和幸福的关键所在。而决定好坏的，在于人的认识。

　　毋庸置疑，现代文明是城市的文明，迄今为止全球有一半人口生活在大城市中。不理解城市，将无法理解现代文明；不理解城市，也无法实现现代文明。不理解城市的意义，我们面临的不仅是物质的匮乏，更将是精神的贫瘠、文化的断层。不懂得城市的发展和管理，迎接我们的将是更大难堪。

　　今天，我国50%以上的人口生活在城市，80%的经济在城市，51%的就业由城市提供、86%的消费发生在城市、90%的投资集中在城市。在前所未有的互联网和高速交通网的紧密联接下，在中央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引领下，平面扩张、同质竞争正让位于协同合作，协调一体，并促成我国城市新一轮发展。

　　还要看到，今天的中国城市，在种种“城市病”侵扰下，在开发过度、交通拥挤、成本高企、公共安全、生态脆弱的不断拷问中，痛定思痛，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螺旋式上升：我们已经开始摒弃过去突出城市外形，设市扩区，只为求城之大，效率大于公平，无关人之感受的物的城市化规模扩张阶段。

　　今天，我们正处在日益突出城市功能，大城市加密，小城市更特，不断创造生产生活便利和就学就业机会，完善设施和服务网，降低成本，统筹规划、建设和管理，兼顾公平效率，更加注重质量的人的城市化阶段。

　　明天，我们还将加快迈向突出城市本质，城乡边界融合，功能互补、服务均等，设施互通、制度一体、要素共享，城市有鸟语花香、绿廊水道，乡村亦洁净舒适便利，城是城之风貌，乡是乡之味道，步入城乡一体化的城市发展成熟阶段。

　　历史将证明，城市的胜利，是人的认识的胜利，是尊重城市规律、尊重自然规律、尊重经济规律、尊重社会规律的胜利。城市的胜利，也不是乡村的溃败，城市本身不再是一种可悲的经济需要，不再是对乡村与自然——我们栖息地的一种根本性威胁，而是城与乡、经济与社会、继承与创新、人与自然的有机统一。

　　又想起那句世博会的口号——“城市让生活更美好”，其实英文直译或许更加准确：更好的城市、更好的生活。

　　（作者单位：浙江省发展规划研究院）